第101节
??“快点,火势顶不住了。”田鸡大声喊。 ??我看见火墙外已经站满来回走动的奇穷凶兽,个个目露凶光烦躁不堪,嘴里发出持续的低吼,露出的尖齿令人不寒而栗,黑金尸甲绕过奇穷不顾一切的往火海里冲,难以计数的尸体堆积在火墙上,那些让人畏惧的怪物根本不停歇,就沿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向我们爬。 ??就连熊熊大火也难以阻挡,眼看着就要被黑金尸甲扑灭。 ??“星图杂乱无章,你们不找到可以定位的星宿,就是在这里站上千年也无济于事。”卓明风说。 ??“定位……”宫爵像是领悟了什么,连忙走到石门下。“在这么多错综复杂的星宿中,很难拼凑正确的紫微垣,除非先找到一个可以确定的星宿,紫微垣以北极星为中枢,而北极星是永恒不动的星宿。” ??宫爵说到这里立刻找凌芷寒要来罗盘,万象神宫南北而向,极其容易分辨方位,宫爵依靠罗盘再对应石门上的星宿,果然很快就找到北方的第一颗星。 ??“为什么这里是空的?”叶知秋看着宫爵触及的地方,那里也是一个圆形的凹槽,可和其他凹槽与众不同的是,上面没有镶嵌代表星宿的玉石。 ??我的手指在里面摸了一圈,感觉在凹槽四周平滑,像是有什么东西应该放在里面。 ??“东厂的人和那个神秘的主公到过这里,而且陆乔记载,虽然最后伤亡殆尽,可唯独主公一人全身而退。”凌芷寒忧心忡忡说。“会不会是从万象神宫离开时,那个主公带走了石门上的东西。” ??“这是开启石门机关的关键,如果真是这样,那……”叶知秋舔舐嘴唇望着我。“那我们根本打不开这扇门!” ??“不管这东西是什么,既然是用玉石来象征星宿,北极星是紫微垣中最亮的星宿,曾经镶嵌在这里的应该是一颗异常明亮的玉石。”宫爵绞尽脑汁说。 ??“异常明亮……”我眉头一皱,连忙让叶知秋把她从玉门关外石室中带出来的铜镜拿出来。 ??那铜镜的后面就是一颗夜光墨玉,我把铜镜慢慢放到凹槽中,大小竟然刚好合适,随着咔的一声,铜镜严丝合缝的和凹槽重合,我稍微用力一拧,铜镜后面的夜光墨玉突然闪耀出明亮刺眼的光芒。 ??我们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吃惊的看着石门上陆续有玉石在明亮,和中间代表北极星的墨玉相互辉映,顿时宫爵恍然大悟,这些亮起的玉石所代表的才是正确的星宿,而其他没有光泽的玉石,不过是用来混淆视听误导破解机关的人。 ??砰! ??身后有枪声传来,已经有按耐不住的奇穷穿过火墙,被将军一枪命中,尸体刚好压住火势,顷刻间黑金尸甲沿着奇穷的尸体蜂拥而至。 ??宫爵赶紧根据闪亮的玉石,快速转动铜盘重新拼凑出紫微垣的星图,当最外围的铜盘移到正确的位置,石门上明亮的玉石,各自之前被光芒神奇的串联起来,一副完整的星象图呈现在我们眼前,就连叶知秋都可以从上面认出她熟知的星座。 ??在一声巨大的轰鸣声中,石门从中间一分为二缓缓开启,我连忙招呼其他人马上进去,将军从容镇定断后,田鸡和白近都守在他旁边,眼看火墙马上就要熄灭,动作异常敏捷的凶兽奇穷和汇集成惊涛骇浪般的黑金尸甲立刻向我们冲过来。 ??地宗宫是我们如今唯一的屏障,这堵石门必须及时的关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从星图上取下铜镜,巨大厚重的石门立刻快速闭合,就在身后的怪物冲到面前那刻,我们跨入石门最后的缝隙。 ??外面传来接连不断的撞击声,隔着厚厚的石门,还能听见窸窸窣窣黑金尸甲的攀爬声,这些怪物就是再凶残,我想也奈何不了这么厚的石门,之前一直全神贯注没太注意,现在悬起的心落下时,才发现依靠在石门上的后背全是冰凉的冷汗。 ??第187章 孔雀暖玉 ??几乎所有人都瘫软的坐在地上喘息,想起刚才惊心动魄命悬一线的场面,再加上外面起伏不断的撞击声,每个人脸上都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 ??叶知秋手中的火把都无法照亮整个地宗宫,在外面我看见全部涂抹金漆的地宗宫,如此富丽堂皇的宫殿,仅仅是外围轮廓都用金漆粉饰,很难去猜想宫殿的内部有多金碧辉煌。 ??我运气向来不好,这一次也不例外,在火把能照亮的范围内,除了支撑宫殿的柱子外别无他物。 ??“地宗宫是对于北斗七星中的天璇,是北斗第二星,天璇为地,此宫殿故名地宗宫。”叶知秋多少也有些失望的样子。 ??“你家先祖这不没事找事嘛,劳师动众修这么大宫殿,看着挺有气势,里面怎么什么摆设也没有。”田鸡懒散的靠在我身上说。 ??“北斗七星中,璇为美玉,代表财富,万象神宫是根据北斗七星修建,不但仅仅是对应方位,也象征北斗七星不同的含义。”凌芷寒环顾一圈诧异说。“既然地宗宫是对应财富,为什么这里什么都没有?” ??“代表财富?!”刚还靠在我肩膀上浑身无力的田鸡,嗖的一下从地上爬起来,田鸡听不得和金银有关的东西,刚才的九死一生的险境估计已经忘到脑后,拿过叶知秋手中的火把,在宫殿里转悠几步,没心没肺问。“不是说有财宝吗,东西呢?” ??田鸡的声音在宫殿中回荡,这地方虽然到现在我们也没能看见全貌,从回声看就能判断地宗宫极其宽敞。 ??“天上七星,地上七天,没听芷寒说,这七处建筑不过是象征性质而已,主要是为了对应北斗七星。”宫爵的头无力的依在我肩膀上,一副慵懒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宫爵靠着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看着田鸡说。“按你这想法,那第一个建筑是天枢,枢为天,还得给你弄个天摆那儿不成,修一个铜柱,代表九州无极,天下中枢,那就是一个意思,你还当真了。” ??“别说没宝贝,这地宗宫外面全是用金漆粉饰,你反正爱财如命,要是有工夫,全刮下来带回去的话,可比你那尊金睚眦可重多了。”我随意的搭在宫爵头上,无力的笑着说。“你要不怕外面那群东西,我这就把门给你打开,你想刮多少就刮多少,保证没人拦着你。” ??一般这个时候,以田鸡贪财的德性,即便他如今出不去,也会回来问地宗宫外面有多金漆,可他现在却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我只能看见他的背影,难道他也有不被钱财所累的时候。 ??只不过我突然发现田鸡的背影有些僵硬,慢慢取下跨在肩膀上的枪,另一只拿着火把的手背到身后,看动作是示意我们安静。 ??能让他听到比十斤还多的黄金,依旧能不为所动的,我心里咯噔一下,猜到不会是什么好事,将军连忙站起身,枪已经拿在手里,我们陆续悄然无声跟着站起来,提心吊胆走到田鸡的旁边。 ??他把火把往前伸了伸,竖起手指指向宫殿深处的上方。 ??前方是一片漆黑,顺着田鸡手指的方向,我隐约看见两颗拳头大小的圆形东西悬浮着,随着火光的明暗,那东西上似乎有光晕在流动,我怯生生往前走了几步。 ??终于大致能看清那东西的轮廓,等到我确认的那刻,手心顿时渗出冷汗,喉结不由自主蠕动一下。 ??那是一双眼睛! ??而且还是一只我从未见过的眼睛,斜竖的眼脸下,金黄色的眼球正中,竖成一条缝的瞳孔透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光芒,在摇曳的火光中,那眼睛透过黑暗没有丝毫眨动,居高临下死死的盯着宫殿中的我们。 ??我心里一惊,石门外面全是密密麻麻穷凶极恶的凶兽,好不容易指望能在这里喘口气,如今退无可退,要是这宫殿里再有其他东西,我们连逃跑的地方都没有。 ??外面是听都没听过的黑金尸甲,还有传说中的四大凶兽之一奇穷,我已经不去想凌璇是怎么操控黑金尸甲,又是怎么封存奇穷千年不死,凌璇有这么大本事,谁能想到她会在地宗宫里安放些什么匪夷所思的怪物。 ??宫殿四周漆黑无比,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将军的枪已经瞄准,可我们不动,那双眼睛也不动,就这么僵持了很久,我轻声对将军说:“这样站着也不是办法,我拿火把往前走近些,先看看是什么东西,老东西,要是情况不对,你可打准点,小爷这条命就拽你手里了。” ??将军全神贯注看着准心慢慢点头,刚迈出半步,才发现手一直被叶知秋牵着,想必是刚才都被吓到,她小时害怕总是习惯这样牵着我。 ??我和叶知秋对视,她目光里全是担心,我笑了笑轻轻拍手让她别怕,叶知秋这才松开手,我深吸一口气,说不怕当然是假的,黑灯瞎火里,两个拳头大的眼睛瞪着自己,不怕才怪。 ??我向前移了几步,那双眼睛依旧纹丝不动,手里的火光渐渐照亮前面的黑暗,借助微弱的光芒,我仰头依稀能看见那东西的轮廓。 ??那是一条身体粗壮且长的东西,腹部看上去像是一条蛇,但却有如同鱼的鳞片覆盖在上面,就在那双令人畏惧的眼睛前方,首先出现在我眼中的是一只五指张开的利爪,尖锐的爪尖倒影火光折射出夺人心魄的寒光。 ??然后我终于看见那东西的头,难以用语气去描绘,我瞠目结舌的抬着头,好半天才回过神。 ??那竟然是一条龙! ??这个神话和传说中神物,对于我们来说其实并不陌生,很多地方都可以看见龙的模样,只不过真真切切一条出现在眼前时,那种震撼溢于言表。 ??和传说中龙的样子如出一辙,说不清龙到底像什么,它似乎具有九种动物的特征,我噤若寒蝉的站立在下面,完全用一种近乎于臣服的目光取仰视,我能清楚的看见金光闪闪的龙鳞,还有龙嘴旁边的须髯,颔下是如同明珠突出的双目,喉下有逆鳞,头上有博山,又名尺木,据说龙无尺木不能飞天,看起来这还是一条能翱翔九天的飞龙。 ??那龙到现在还是一动不动,用威严的目光审视的注视着宫殿中的我们,我慢慢转过头去,身后的所有人如今都呆立住,就连全神贯注的将军,也张着嘴手里的枪低垂。 ??大家都知道龙,却都没有真正见过这传说中的神物,田鸡的声音打破了地宗宫的沉寂:“还真有龙,凌璇到底上哪儿去找的?” ??“外面奇穷都有了,这里面再多条龙有什么大惊小怪。”宫爵的声音有些无奈。 ??“这龙傻不拉几的,这么久了,怎么动都不动一下。”我有时候真搞不懂,田鸡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面前一条龙,他居然还在招手。 ??“它要真动了,估计你命也不长了。”将军抹了一把嘴,我看见他蠕动的喉结,分不清他是兴奋还是紧张。 ??扑通。 ??白近竟然一桩跪下,而且态度虔诚神情毕恭毕敬,向他这样顶天立地的人,居然会跪在一条龙的面前,极其谦卑的重重在地上磕了九个头。 ??我想起白近说过,白家先祖是乘龙到的辽东,不管真假至少给白家的来历赋予了神奇而玄谜的色彩,白家能世袭罔替成为辽东王,或多或少应该都和这个传闻有些关系。 ??我猜龙对白家来说,已经远远不是神物那么简单,这从白近脸上的敬重就能看出来。 ??“都啥时候了,你还这么大的礼,你拜它又能怎么样,真要咬你还得咬,被搞的像是你家养的,你有本事叫它一声,看它答应……” ??将军本想把白近从地上扶起来,弯腰的时候话只说到一半就停住,我看见将军的目光已经不在白近身上,扶着白近的手慢慢触摸到地宗宫的地面,脸上透着疑惑。 ??“把火把给灭了。”将军头也没抬说。 ??“啊。”我愣了一下,怯生生回头看向那气势汹汹张牙舞爪的龙。“这么大一条东西爬着,火把要……” ??“灭了!”将军加重语气打断我的话。 ??我心一横踩灭火把,但最后的火星熄灭在宫殿中,诺大的地宗宫瞬间陷入混沌的黑暗中,我不由自主舔舐一下嘴唇,身后还有一条龙,而我却什么都看不见,这才是真正令人恐惧的地方。 ??可突然我吃惊的发现,整个地宗宫的地面泛起淡淡的荧光,开始还很黯淡,渐渐开始发亮,那蔚蓝色的光芒就从我们脚下明亮,映射的光晕将整个宫殿照的灯火通明。 ??“咋就亮了?难道这石板下面还镶着夜明珠?”田鸡吃惊的说。 ??“这不是夜明珠。”卓明风冷漠的声音传来。“这时孔雀暖玉。” ??对于玉石我了解甚多,暖玉就是常说的软玉,因软玉色泽、质感温润如脂给人的感觉就有一股温暖之感,对应的就是寒玉,为水产玉或冰种硬玉,因其质如玻璃般清澈、冰冷,不过我从来没听过孔雀暖玉。 ??“说的没错,这的确是孔雀暖玉。”将军点点头。 ??“魏子,这东西什么来头?”还跪在地上的白近好奇的问。 ??“这东西可难得一见,是玉石中的极品,并非是中原之物,我挖了一辈子墓,也就跟着掌柜在南充春秋古墓中看见过一次,墓主用孔雀暖玉当长明灯,当时惊叹不已,没想到这里居然整整一个宫殿的地面全用孔雀暖玉铺设。”将军环顾四周兴奋异常。“想必是经过丝绸之路流入西域,这东西很奇特,孔雀暖玉在丁点光线下和普通石头无异,但越是黑暗的地方,就如同夜明珠一般便能发出白昼般的光亮。” ??将军说他去搀扶白近的时候,因为我拿着火把隔得很远,光线照到他身下时已经很昏暗,他看见地面上少许的荧光,便蹲下身去查探,越黑那荧光反而越亮,所以将军推测是孔雀暖玉。 ??孔雀暖玉其实和夜明珠的效用差不多,但这神奇的石头在黑暗中明亮时,蔚蓝色的光芒中,透射出石头里如同柳絮般的纹路,整个地宗宫内,这些天然纹路在光晕中相互融汇在一起,像是天空中飘渺的云层,甚至随着光芒的闪烁,仿佛在漂浮起伏,蔚为壮观美不胜收。 ??当蔚蓝色的光芒辉映其间,我们站在宫殿中的地面上,却宛如飞翔在九霄云海之中,那景致叹为观止令人啧啧称奇。 ??第188章 九龙宝船 ??我完全沉浸在溢于言表的惊讶之中,直到宫爵拉着我衣领,我疑惑的看着他,神情有些僵硬的宫爵只朝着远处对我点头。 ??我有些茫然的去追随他目光,然后整个人如同电击般,手指不经意的抖动一下,慢慢张大的嘴足以反应此刻的震惊。 ??宫殿中所有抬起头的人,全都像是被禁锢住,没有人动也没有人说话,诺大宽敞如今被孔雀暖玉照亮的地宗宫安静的快要让人窒息。 ??或许是孔雀暖玉太过奇妙,以至于我都忘了这宫殿中还有一条气势汹汹的龙,可现在已经不是一条龙的问题。 ??九条在光芒中闪耀着金光的龙,叱咤风云的翱翔在我们头顶,九条飞龙姿态不一,有的张牙舞爪,有点左顾右盼…… ??而在飞龙的身后,传闻中龙身有八十一块龙鳞,就在这龙鳞覆盖的龙背上,两条招展的双翅,大有遮天蔽日之势。 ??我发抖的手迟疑了一下,从脖子上取下项链,打开后慢慢抬起,目光落在项链中的图案上,然后我深吸一口气,嘴角蠕动一下。 ??羽龙! ??地宗宫内那九条飞龙竟然和我项链中的羽龙一模一样,这个图案我们已经看过无数次,渐渐都有些麻烦,长着翅膀的龙也没什么奇特的地方,至少从项链的图案上并没有那么震撼。 ??可现在亲眼看见九条飞翔的羽龙时,我被彻底的惊呆,分不清是兴奋还是惶恐,很难用言语去描述那九龙飞天的场景,只有一种莫名的敬畏和谦卑。 ??亦如现在直挺挺跪在地上的白近,他的嘴和我一眼长的很大,瞪大的眼睛中已经没有习以为常的万丈豪情,取而代之的仅有说不出话的震惊。 ??我万万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羽龙,忽然间之前的惧怕完全被谦卑所取代,我怀中崇敬的心情向九条羽龙走去,直到站立在羽龙的下面,我才看清这并非是活着的羽龙。 ??不过是木雕的杰作,龙身上有上好白玉为鳞甲,通体金漆粉饰,只因为雕刻巧夺天工,让羽龙看上去栩栩如生仿佛活灵活现。 ??“万象神宫中怎么会出现羽龙?”宫爵站在我身边疑惑不解。 ??“姑苏凌家世代传承羽龙的纹身,我早就猜到凌家和羽龙有千丝万缕的连续,但也没想到凌璇会把羽龙木雕安置在地宗宫内。”我摇摇头说。 ??“凌璇无缘无故在宫殿中吊九条羽龙干嘛?”田鸡挠挠头问。 ??哐当! ??地宗宫内太安静,突如其来的响声,让所有完全沉浸在震撼中的人吓了一跳,我看见最前面的将军,手里的枪掉落在地上,将军的背影看上去就如同中邪一般,我瞟见他低垂的手不停在抖动。 ??将军挖了一辈子墓,什么样的惊险刺激没见过,但我从未看见他现在这个样子,我连忙担心的走过去,直到看见将军脸上的表情,那不是害怕,而是难以平复的激动。